Songs&Silhouettes

野生且杂食的游戏党,RPG苦手,动漫绝缘体,偶尔写写游戏分析做做翻译,大多数时候咕咕咕咕咕

极乐迪斯科N周目的感想——关于金,且不止是关于金

惯例的避雷预警:本文是个人向的极乐迪斯科综合杂谈之三,包含且不限于重大剧透、图透(包括最终剪辑版新增路线的剧透及图透)、个人的极主观感想、臆测及哈里+金的cp脑发言等,请确认可以接受后再进行阅读,转载请随意,感谢。此外,本文仅旨在提供一些有意思的资料和视角,其中必然会与他人的解读有所偏差,在分歧不可避免的时候,请记得我个人的分析乃至脑洞绝非解读剧情的圭臬,一万个人心中有一万个哈姆雷特,所以请相信,您自身心中的那个金才是最好的。

惯例的官图镇楼防透



之前,我曾经粗浅地谈论过对金的第一印象,而在这一篇里,我将尝试更细致深入地谈一谈金这个角色、以及对其中牵涉到的其他人物和伏笔做出的猜测。

那么,先从金的一些基本信息说起。

金·曷城,英文写作Kim Kitsuragi,如果你对日语略有了解,那么应该一眼就能看出Kitsuragi这个拼法是日文转写的罗马音。这个姓氏实际来源于隔壁EVA的角色葛城美里,其中葛城的罗马音是Katsuragi,将Ka转为Ki就成了金的姓氏。葛-城对应的发音为Katsura-gi,但在日语中,Kitsura这个发音并没有现成对应的单个汉字,也许是出于这个原因,中文版最终采取了半意译的方式,将葛字去掉草字头变成了曷,金也就成了曷城警督。

至于隔壁的真·日本人,也许是由于游戏还没有官方日文版,所以玩家在书写金的名字的时候,用的反倒是传统的以片假名拼写外国人名字的方式,将金的名字写作キム・キツラギ,事实上,我个人怀疑即使有了官方日文版,这个写法也会继续沿用下去。若真是如此,那么金无论是在瑞瓦肖、还是在他三次元意义的“祖籍”都将被大多数人视作格格不入的异邦人,这实在是有些令人惆怅。

在游戏中,金的祖籍则是西奥(Seol),游戏的中文化工作在这里连续两次翻译失误,导致了国内玩家对他祖辈的情况出现重大误解,我们先来看原文:

而这是中文版的翻译:


英文中grandmother/grandfather可以指祖父母或外祖父母的任意一边,但游戏在翻译的时候很显然只考虑了祖父母,这句话的直译是“我父亲的父亲来自西奥——而我的祖母也一样,不过是我母亲那边的祖母”,即他的爷爷和外婆是来自西奥。

如果这里还能勉强认为是有歧义的话,那么海边退潮的剧情则彻底敲定了他父母的血统:


他非常明确地说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都具有一半的西奥血统,而中文版在这里竟然再次翻译失误,只提了他父亲有西奥血统,也不知道是不是翻译组自作聪明想和之前的错误保持一致,结果导致一错再错。

关于西奥,游戏里给出的信息非常有限,我在这里尝试整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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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奥古称肖(Shao),现在的名称则是西奥帝国,是个具有3000年历史、奉行孤立主义和种族主义的国家,过去曾经一度被认为十分神秘。到了现代,这种神秘多少已经褪去,但它依旧封闭,几乎不允许任何海外的人入境,其内部则实施严格的等级制度,并具有惩罚性的司法系统。

(*所谓惩罚性(也称报应性)司法与恢复性(也称修复性/康复性)司法相对,前者强调依罪行轻重给予合适的惩罚,后者则更强调恢复社会秩序、对受害者进行补偿和感化犯罪者,二者各有优劣,当下也算是司法界的热门议题)

但西奥的科技却相当发达,尤其以微电子科技闻名,他们会出口技术,也派遣了许多人出来到各国学习,有些阴谋论者认为这些人是作为间谍来窃取他国技术,更夸张的传闻甚至声称西奥在监听全世界,乃至危言耸听他们发明了时间机器技术,让未来人回到现在的西奥传播未来科技,这样西奥就会一直在科技上领先。

游戏中另外一位唯一已知的西奥裔角色名叫Kijion Eendracht,名下有一家与技术相关的公司Eendracht Airworks,Eendracht这个姓氏似乎是荷兰语的“统一”之意,而Kijion这名字则同样来自日文罗马音的转写,不过这位角色只是被提及而并未登场。

(*依照游戏里的设定,看起来奥兰治的原型比较接近荷兰,因此这位Kijion有可能是西奥+奥兰治混血,不过具体设定仍有待续作揭晓)

在历史上,西奥似乎曾遭受过瑞瓦肖的掠夺,有些被夺走的宝石仍被陪葬于王陵之中。此外,在王政时期,有不少统领瑞瓦肖海军的军官也是西奥人,从这些迹象判断,西奥或许曾经被迫向瑞瓦肖打开国门,甚至金的祖辈也可能是在这一时期来到瑞瓦肖。但很显然,即使真的有过这段历史,如今的西奥也已经成功驱逐了侵略者,并继续实行锁国。

在第一天的梦境中,以哈里自身形象出现的“吊人”会告诉哈里他辜负了全世界46亿人,而在与阿西尔的谈话中,金会告诉哈里,全世界除西奥外共有36亿人,因此可以推测,西奥的人口在10亿左右。

金尽管是混血,但以原画及游戏中各角色的反应来看,黄种人的特征还是比较明显的,从盖里叫他“Yellow man”并直接认定他是西奥人看来,西奥的主要人口构成应当是黄种人。不过除西奥外,萨弗里应该也有一些黄种人,游戏里捡到的圆锥草帽是萨弗里的特色服饰,而这顶草帽同样出现在了“黄皮人马克杯”上,但目前我们在瑞瓦肖所见过的萨弗里人——如小贩席勒和洗衣女工伊泽贝尔等,其中似乎并没有黄种人。

(*值得注意的是,萨弗里有一部分事物的命名似乎采用了拼音,如赫辛欧公社的英文名是Hsin-Yao以及写“总有一天我会回到你身边”诗句的诗人Lu Jiatun,且其语言Seraise似乎是某种“象形文字”,甚至还存在听起来神似Simplified Chinese的Vulgate Seraise,因此尽管萨弗里总体看更接近东南亚/南亚,但有可能同样缝合了一部分中国相关的要素)

在瑞瓦肖,似乎有西奥人喜欢/擅长玩弹球的刻板印象,不过金否认了这一点。不知道这个印象是否取自柏青哥在日本的流行,不过柏青哥和弹球机实际上是两种相当不同的东西;金当年被派去执行弹球任务有可能也是出于这种种族主义+刻板印象的羞辱

游戏中可获得的与西奥相关的道具有两件,一件是丝质并绘有中国龙纹样的浴袍,另一件则是当铺里出售的录音机,这台录音机是由西奥设计,但制造是在维斯珀。此外,著名神棍医学著作《灰域的医学用途》中提到了一些西奥的传统医学。

题外话,穿这件浴袍的哈里背面跟正面完全是两个画风你们一定要看看(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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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整理出的这些情报来看,西奥应该是混合了近代东亚文化圈的特征而创造出来的国家,而从“西奥帝国”这个名称及严格的等级制度推测,其现状或许有些近似于中国在清末变法成功后发展科技并驱逐列强、但继续保持封建帝制并锁国的奇异世界线。

金从未见过他的父亲,也不太在乎这个人,而且据说这位父亲的风评不怎么令人愉快,而他的母亲则和他一样在瑞瓦肖出生长大:


从上述说法推断,可能在金出生前他的父母就已经分开,而且两人的关系也不见得很好,金大概率最初是由母亲单独抚养;但即使是跟着母亲的日子也极其短暂,金的父母在他两岁时去世,按照他的说法,是“在大革命中被撕碎”,而他之所以能获救,也是因为当时仅仅只有两岁。游戏中现在是51年,金43岁,那么他应当是出生于08年前后、父母在10年左右去世,正是瑞瓦肖大革命刚刚失败、社会处于极度动荡的时期。按照乔伊斯的说法,大革命后直到19年情况仍堪称地狱,游戏中并未具体提到他的父母究竟属于什么派别,在什么情形下过世,但无论如何,都是时代的悲剧造就了金坎坷的身世。在去女工人家报告死讯的时候,金所说的“无论如何,不要说你理解他们的心情,因为你不理解”、以及“她们最终会挺过来的”,或许便部分来源于他自己生命中最深刻最沉痛的体验。

值得一提的是,按照心理学的规律,三岁之前的幼童不太可能留下记忆,但金对于他自己的身世及祖辈的情况显然十分熟悉,这些理论上不会源于他自身在两岁之前积累的记忆。由此推断,在金的父母去世之后,收养他的人家可能与他的父母有一定的联系(比如亲戚或父母的友人等,但由于金说过他没有见过自己(西奥裔)的祖父母,被祖父母收养的可能性不大)并知道一些关于他家族的情况、又或者他在被收养时得到了一些父母留下的相关资料和遗物、或是他循着各种蛛丝马迹追寻过自己祖辈的痕迹等,各种可能性有很多,但既然留下了“曷城”这个姓氏,至少能证明收养者对他的身世并非一无所知,这也算是种种不幸中唯一令人有些宽慰的地方吧。

但一半的西奥血统显然给金带来了相当多的麻烦,他在瑞瓦肖出生长大,自我的身份认知是毫无疑问的瑞瓦肖人,加上他身为RCM服役20余年,为维护瑞瓦肖的安宁几乎付出了一切,没有人能质疑他对这片土地的爱与眷恋。但仅仅由于偏向黄种人的长相,他总是会遭遇各种另眼相看,有一些是刻意的歧视,但另一些则是更加无心的伤害,从口头上的侮辱到做了整整15年少年犯工作不得升迁这种实质打压应有尽有。教堂蹦迪失败后他剖白自己的内心,说人们用各种各样的词句称呼他,却从未有人说过他是瑞瓦肖人,即使他将来很有可能为了瑞瓦肖而最终殉职。

对于这一点,游戏里处理得相当巧妙,它其实基本没有给我们什么从正面对他进行种族歧视的选项,却总是让哈里显得一不小心口滑,类似于“you guys”喜欢弹球,或是在极度亢奋中脱口而出的“monkey f**ker”——歧视与刻板印象也许并没有浮现在我们的表层意识中,却深深植根于无意识里,唯有压制,无法拔除。在这种情况下、尤其是如果我们总是小心翼翼避免让哈里在族裔问题上冒犯金甚至不时维护他,这样越是在表面尊重他,教堂那声避无可避的“monkey f**ker”便越是伤人至深,也无怪乎金会突然爆发。

在这种情况下,金发展出了两种泛用的应对策略:其一,他在心态上已经适应了总是被叫做“西奥人”或其他什么歧视性的称呼,在遭遇恶意挑衅迅速整理情绪,甚至能以此开玩笑说“下一个种族主义者会更好”,而在愤怒的时候他也能毫不客气地展开反击并漂亮地获胜;其二,他会在认为对方值得尊重、有沟通价值的情况下,以略微骄傲的口气解释说自己没有见过西奥裔的祖父母、不会说西奥语、也从未到过西奥,强调自己与西奥之间的割裂来证实他是土生土长的瑞瓦肖人,以此来尝试获取对方的认同;如果对方冒犯了他,他也愿意给一个机会来修补裂痕。


前面两条,我们在游戏中已经领教了很多,不过在这个问题上,金实际还有隐藏的第三面——在内心深处,他对自己西奥裔的身份并没有像外在刻意表现得那么排斥。在忽悠书店老板普莱桑斯打开诅咒商业区检定失败的情况下,他会跟哈里一唱一和来消遣普莱桑斯,这段对话非常值得一看,可以说是相当爆笑:




在这段对话中,他自称“John Shao”,是私家侦探哈里的搭档,专门调查出轨抓现行然后敲竹杠(大草,不调查出轨的时候就调查神秘现象。John相当于英文版的张三李四,而在这里如果博学多闻够高,就能意识到Shao正是西奥的古称,而且这个古称在迷信的人眼里还是相当有分量的。金会配合哈里的口胡作出这样的反应,本身就说明他并不介意利用自己西奥裔的身份偶尔顽皮一下。

另一个例子,是在地之角调查弹道轨迹的时候,如果关心他,问他是否需要加一件更厚的外套,他会反过来说哈里看起来快要冻成冰棍。这里如果过一个能说会道的被动检定,哈里会开玩笑,说你想说的其实不是“冰棍”而是“警棍”吧,而金的反击是什么呢?


“不,我们*西奥人*不开双关语的玩笑。”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几乎惊呆,前前后后仔细把对话读了很多遍,唯恐哪里不小心说错话又冒犯了他,但无论看多少遍,最终的判断依然是:金在感觉到安全放松的氛围下,毫不犹豫地主动认同了自己西奥裔的身份,尽管目的只是出于反击哈里的玩笑(偏偏在这种地方拿族裔出来说事,真的有点狡猾啊)。另外,想要触发在地之角检查弹道的剧情,至少也要到游戏的第三天之后,所以我个人比较倾向于认为在这个时间点,金已经和哈里建立起了某种信赖,因此才敢表现出他的这一面。

(*这里的“西奥人”冒出来得过于突兀,游戏里其他地方也找不到西奥人有喜欢玩谐音梗的传闻,也许制作组玩的是日本人喜欢搞谐音冷笑话的梗?尤其日轻是重灾区;有一定可能金在这里是过度反应以为哈里在拿这个梗嘲他是西奥人,但显然哈里并无此意,也没有进一步证据支持西奥有这种传闻)

事实上,如果回溯整部游戏,关于西奥已知的各种情报,除了盖里这样完全不靠谱的阴谋论者之外,几乎全部来自于金(以及博学多闻),而且他知道的东西甚至有些生僻,从西奥的古称到西奥人在耳垢方面的谜之优势,看起来,对于这片自己从未踏足的“故土”,他或许多少还是有一些亲近和好奇的,况且这也是他与早逝的父母间为数不多的联系之一,很难真的不在意;但迫于泛滥的种族歧视,他只能完全彻底地否认这点小心思,否则便极有可能被当做弱点而遭受攻击。

所以在这里我的结论是:种族问题带给了金太多的伤害,如果想要强迫他开口,只会激起强烈的对抗机制,最终很有可能什么也得不到;但如果能获得他的信赖、创造一个足够安心的环境,却可以窥见他心底悄悄闪动的一丝火花。

而金另外一个容易遭受攻击的特征,在于他的眼镜。

首先需要矫正另一个常见误会:金不是近视,而是远视

远视通常是由于眼球前后径过短或者角膜/晶状体曲率不够而导致,婴儿在出生后会有生理性远视的倾向,但会随着成长逐渐消失,这是正常现象。至于病理性的远视,现代医学对它的病因仍知之甚少,目前看来似乎与遗传因素联系较为紧密,许多人甫一出生即罹患。也就是说,金的远视极有可能是天生的,跟族裔一样没得选,更完全不是他的错。

过去的金是什么样子,我们自然已经无从知晓,但远视和眼镜显然同样给他带来了相当多的困扰,“四眼仔(bionclard)”这句台词作为对金的羞辱,时常出现在各种角色甚至包括哈里自己的口中,而从他的表现推断,这甚至可能曾带给他过比族裔问题还要深的阴影。游戏中某条支线金会为你解释锐影的线圈噪音问题,此时如果选择对他说“你可真是个四眼仔”,他会在勉强反驳之后仿佛突然惊恐发作一般瞪着地面,口中不断重复“四眼仔,四眼仔……”,然后通情达理提示,你可能触发了他在高中时遭遇过的霸凌的阴影:


说实话,触发这个剧情的时候我自己的心态本来是想看哈里被金往死里怼的笑话,远远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我自己都差点惊恐发作,直接吓傻在电脑前。跑完这么多周目,我早已见过金许许多多的侧面,强硬的、温和的、别扭的、体贴的、愤怒的、幽默的、毒辣的,唯独没有见过惊恐的。我也不愿意去细想,当年到底发生过多么可怕的事,才会让从容自若和争强好胜已经刻进骨子里的金仍会在这个瞬间惊恐到破防。

如果一定要猜测的话,或许这正是当年金曾经遭遇的场景,当年他也曾在“朋友”面前讲解过某些复杂的知识,满心骄傲地等待着称赞,却被“四眼仔”这个称呼兜头泼下一盆冰水,甚至“朋友”本身也许从一开始就谋划着背叛。我很难理解为什么戴眼镜也被当做一种耻辱,但想象一下过去的金,长着与众不同的西奥面孔,戴着眼镜,体格算不得强壮,回避与人交往,可能还整天沉迷于机械,如果身处荷尔蒙旺盛热爱炫耀“男子气概”的青少年之中,有这些特征的孩子大约是很容易受到排挤的。即使到了现在,在RCM或港口装卸工会一类充斥着大男子主义臭气的环境下,这种暗示着“文弱”的特征仍时常遭遇另眼相看,即使是在不含恶意的情形下——在得到提图斯的认同时,他依然称金为四眼仔,尽管此时这个词更像是亲切的昵称。

命运似乎从一开始就给金开了hard模式,早逝的父母、少数族裔、视力不佳、性少数群体,还有可能永远都无法实现的飞行员梦,一重又一重考验压在他的背上,只要心态略有不正,可能就会彻底沦落下去或生出报复社会的心理,但金的表现却恰好相反,剥开他为生存而不得不刻意树立起的层层防御,藏在背后的本质却几乎是善良与宽容的代名词,如果触发了前述的“四眼仔”剧情,那么后续从吊人脑袋里掏出子弹后可以将子弹送给他并向他道歉,他的反应是:


“别犯傻了,这是你应得的。忘了四眼仔这一节吧。”(并且评价直接+2,如果之前没有触发四眼仔剧情的话是+1,也就是把扣掉的又加回来了)

要问为何金会有如此宽容到接近圣人的心性,或许一部分是出于善良的天性以及对苦难的理解,另一部分则是出于德洛莉丝主义的影响。尽管金否认了现在的自己仍是道德主义者,在谈到德洛莉丝主义(可近似视作人道主义)的时候也只是说无需信仰,只要遵从,但从他的只言片语及细碎的小动作中却不难看出,无罪者相关的宗教体系、尤其是德洛莉丝在他的成长中应该曾经占有过重要的位置,而他在内心深处也对此有着“遵从”之外的情感。

现在的金的确如他自己所言,并非spirital,从各种表现及言论都能看出他是个现实主义者,从不寄希望于任何虚无缥缈的超自然力量,在哈里过度发表超自然言论时还会表露出比较浓重的厌恶。但游戏中的各种细节都在提示,他的某些小动作多多少少带有一点宗教性的虔诚意味,譬如在德洛莉丝的彩画玻璃窗前划X字,以及在验尸的时候,将手放在逝者胸口片刻的“呼吸之圣像”动作:


在极端自由主义支线最后,为了纪念雇佣兵审判中逝去的生命,如果菲利普二世的骑马像变成了悼念雕像,他还会做另一套当没有遗体可供吊唁时所用的呼吸之圣像(具体做法是一只手放在胸口,另一只手伸出,掌心向上):


在撬教堂门的时候,无论成功失败,金都会表现出不满,尤其是在检定成功把撬棒弄断之后,他会明确说进入这种用于敬拜且年久失修的地方时,用撬棍实在是个糟糕的方法,可能教堂也同意他的看法吧。


金通常是不会将某样物体人格化的,正常来说这是哈里才会做的事(比如恐怖领带x),而在这里他却破例暗喻教堂拥有意志,甚至将这种神秘的意志与断裂的撬棒联系起来,可以隐约感觉到,他似乎略微相信冥冥之中存在着某些意志,也不喜欢对宗教表现出“不敬”行为。与此相似的还有在德洛莉丝的彩绘玻璃前讨论RCM的新旧格言,倘若在这里表示“我喜欢新格言,把对神明的恐惧都丢回给基佬去吧”,会非常罕见地被他以冰冷的声音讲重话,正面指责说你既残忍(brutal)又*粗鲁(dumb)*并评价-1。(*上述的句子中文翻译有误,原文是Puts the fear of god back in the f****ts,官方中文翻译为“把对神明的恐惧都放回尿水三千”,但f****ts在这里实际是对同性恋的蔑称,所以这个选项是同时冒犯了金对宗教的尊重和性取向) 

当然,表现最明显的,就是在教堂里他让哈里表现得尊重一些,而哈里感受到他的声音里包含着某种带有罪恶感的痛楚:

尽管在之后的对话中,我们得知他自身并未参与RCM对教堂的袭击行动,但他作为RCM的一员,显然依旧觉得自己对玻璃的损伤负有一定的责任。

在检验吊人尸体的时候,他的一句话多少有些耐人寻味:


“生活在严苛环境中的人往往会转向对无罪者的崇拜。“

他对吊人纹身的第一反应是宗教性质的,而且从“which one”这个词判断,他甚至对不同无罪者的形象都十分熟悉,以至于有自信能从腐尸的纹身上辨认出他们来。这当然可以源于他办案多年带来的经验,但完全也有可能源于自身体验,毕竟他自己也曾生活在严苛的环境中,或许他曾在年轻而艰难的时期寻求过无罪者带来的安慰,也随之拥有了对整个体系的熟稔以及思想中延续至今的烙印。

但如今的金显然已经不再有年轻时的天真,向无罪者祈求所带来的安慰终究虚无缥缈,德洛莉丝的道德主义听起来很美好,甚至他过去曾经认为自己是道德主义者,然而且不说如今瑞瓦肖的现状有很大一部分需要道德联盟负责,他如今也多少看透了道德联盟的虚伪性,在发现木板道尸体时他非常苦涩且毒辣地评论说“这里很快就会拉起一条线封锁道路,但它不能拦住任何人,只不过能让上面免责”。

严酷的世界最终迫使他向更为现实的人格转变,尽管他对无罪者体系和道德联盟仍抱有一定的亲近和喜爱,但也清醒地认知到单纯依赖信仰并不能改变现状,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能够身为RCM、身体力行地改善瑞瓦肖西部糟糕的环境,这份责任才是最优先的,在道德支线的最后,我想没有多少人不会为他的那句呼喊动容:

“我不知道这个案子会将我们带向何方,警探,但从某种意味上说这并不重要。我们的工作就是去追寻线索的指引,即使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这就是身为RCM警官的意义!”

对于金来说,RCM的责任就是他生活的重心,他的行动也总是以维护RCM的“专业性”为基准,他自身的一切几乎就是专业性的最佳注脚;而对于哈里也是同样,在哈里发表一些ZZ立场有关的言论时,他总是会忙不迭地在一边打补丁,称哈里的个人言论不代表RCM的官方立场,此外游戏里有若干次被他叫到一边单独谈心的机会,基本上如果表现得足够专业,譬如在谈论衣着的时候穿着RCM制服,就会额外加评价或者士气之类,但如果表现得有损RCM的声望还死不认账,就会被减评价。

他对于RCM的执著甚至还延伸到了个人喜好上,在海边等退潮的时候,如果问他最喜欢的蓝色物品是什么,他的回答是“蓝色的警服,或蓝色的警用涂装”(*警用涂装这里原文是livery,官方中文翻译成制服,但实际上这个词可以指代交通工具的涂装如飞机汽车等,police livery指的就是警车涂装),所以我们可以看到他用着蓝色的笔记本、蓝色的笔、蓝色的锐影,甚至在谈论一辆原本是蓝白色、但被涂装成棕黑色的车时(同样状况的车曾引起过谋杀案),如果哈里表示棕黑色更好看,他甚至还会略微有点破防地擦眼镜,说尽管他不会为了车的颜色就去杀人,但还是觉得蓝色更好。(然而听起来真的很像是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x)


也许是因为早年经历的影响,也许是RCM的这份责任感使然,长年的警探生涯不仅没有让金变得麻木,反而还给他带来了对一切受苦受压迫的群体、尤其是对底层人民深沉的共情。他甚至会去安抚被哈里踢过一脚的邮筒,将其视作被霸凌的受害者;在检查木板道尸体的时候,哈里发觉他“在寒风中颤抖”,说自己曾见过一模一样的事,同舟共济会感应到那是死在天桥下的一位年轻父亲;检查旁边的垃圾桶时,又会发现“他的眼睛被垃圾的味道熏得有些湿润”,可是这真的是因为寒风、因为垃圾的臭气吗?这可是在雇佣兵审判时举枪手一抖不抖、尸检的时候拼命忍耐臭气几乎完全骗过哈里的金啊。在去女工人家报告死讯的时候,只要有他在,通情达理检定的加值就能直接+4,有他的手帕还能额外再+1,倘若没有对他们的痛苦感同身受并深刻地懂得如何安抚他们,是不会有这么高的加值的吧。而即使他对小混混有PTSD,也根本不想和坤诺有任何接触,但在发现坤诺父亲的现状之后,还是会很轻很轻地说“至少他不会再打他的儿子了”,对于不幸的人们的关心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甚至压过了心理阴影,变成了本能一样的存在。

或许正因为如此,再加上对RCM同事的尊重与信任,所以在初次见到哈里——见到一个酗酒失忆、衣着肮脏又不合时宜还满口昏话的同僚时,金尽管难以相信那些满嘴跑火车的怪话,却还是以最大的宽容接纳了这位怎么看都不靠谱的同事。从游戏中的细节可以看出,他深深地了解RCM的工作所带来的压力,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同僚被摧残至此,爱好整洁和专业的他不能说对哈里完全没有嫌弃,但更多的还是理解和同情,在哈里不满于自己的过分说教时,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会进行反省。不仅如此,哈里表现出的独特的感性和脆弱、也许再加上一些死皮赖脸的亲近,甚至让他坚决划定的人际距离感都出现了失衡,本能地无法丢下哈里不管,甚至想要将他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进行保护。在席勒的小摊试戴墨镜的时候也许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如果选择“别告诉我怎么做,我喜欢那副墨镜”,那么这里的台词相当有意思:

"No, I can't...We can't walk around with you looking like this."(手举到半空又放下)"Okay fine. Go ahead. If you want to look like a walking mid-life crisis, then who am I to interfere?"

一开始他说的是I can't,然后才改口We can't,接着又赌气般说who am I to interfere,这里的一个I can't,让他对哈里“无法放任不管”的潜意识昭然若揭,而在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大约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所以赶紧改口We can't,又刻意用who am I重新强调界线,然而此时显然早已无济于事,之后的金也一直没能完全对哈里的问题置身事外,由于担心哈里本就不安定的精神受损,他试图阻止哈里听乔伊斯讲解灰域,自己都觉得自己过度保护;在让乔装出现,讽刺哈里为“世外的肺之子”时,原本习惯于躲开crossfire的他又忍不住出手维护了哈里;在小岛上梦见朵拉之后,他一反常态地询问了哈里的梦境,甚至在哈里说“我害怕”的时候,他会回答“不必害怕,我有枪”,在这其中只能看到,界线非但没有成功重新划定,反倒是他对哈里的保护欲水涨船高,观察这种心态的变化着实十分有趣。(姨母笑

不过在大部分时候,想要窥伺金的内心并不容易。在游戏后期,当雇佣兵审判过去,两个人已经建立了过命的交情之后,他难得地放下防御,告诉哈里自己是a creature of pride,害怕沦为笑柄:


这点在之前的剧情中其实已经略有体现,当哈里建议锯树枝把吊人放下来的时候,他仿佛报菜名一样报出了一连串尖酸刻薄的小报标题;在把尸体塞进冰熊冰箱时,他强烈要求哈里不要将此事外传,哈里感应到“他是认真的,他不想变成冰熊警察”,无疑当年苦练弹球而造成的“Pinball/Kimball”这个诨名给他带来了很多困扰。


或许早年的经历反而塑造了金更为强烈的自尊心,为了从种种歧视与不公中保护自己,他建立起了多重强大的防卫机制,极少将情感诉诸言语,而是更多地使用肢体动作进行无声的表达,不耐烦的时候会用脚打拍子,想stay cool的时候会看手表,脆弱的时候会擦眼镜,尴尬的时候会盯着地面,还有那总是转瞬即逝的微笑,当诉诸言语的时候,他反倒往往以相反的言辞和严厉的态度来掩饰自己的真心,即使是在教堂蹦迪失败导致他心情极差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哈里依然能感应到他不喜欢公开谈论自己的感受,在对方实在纠缠不休的情况下则会少见地行使authority(争强好胜)来直接让对方乖乖闭嘴,若不是哈里这样宛如开挂般拥有各种技能加持、在质询证人的时候还能分心随时随地注意金的反应,或许还真的无法挖掘出他专业性以外的一面。不过,尽管在通常的情况下,金都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即使被哈里口胡“扮成妓女引开坤诺父亲的注意”都能紧闭着嘴一言不发,但在踩爆他的雷点——尤其是种族主义时,他却常会出现比较大的反应,除了蹦迪失败的剧情之外,他被货车司机说了一句“欢迎来到瑞瓦肖”就直接爆发了,后面遇到盖里的时候虽然态度相对冷静一些,但这部分的表现简直把他那种可爱的别扭表现得淋漓尽致,被盖里叫做“yellow man”之后表面上似乎不为所动,可是所有的台词、语调和态度,无一不在叫嚣着“我很生气”,还有在谈论褴褛飞旋门口那台“皇家(*英文为royalist,游戏中的保皇派和法O斯联系紧密,代表着排外和种族歧视的倾向)”弹球机时,疑神疑鬼干脆感应到他想往上面踹一脚,对比起他安抚被哈里踹过的邮筒,很显然“皇家”+“弹球机”这二者结合起来几乎就是在他的雷点上蹦迪,以至于他善良的本性都掩不住对它们的厌恶。

如果以哈里的技能系统来匹配金的防御机制,那么另一点比较引人注目的则是反应速度与能说会道,这二者相辅相成,保证了金在面对言语挑衅的时候不落下风,能够维持住自己的权威。我个人印象尤其深刻的有两处,一处是在和货车司机对峙的时候,当司机说他的鞋底印着瑞瓦肖地图的时候,金毫不留情地指出他理论上“每走一步都在*践踏*瑞瓦肖”,而在质询哈迪兄弟时,当他们表示自己维持住了马丁内斯的治安,“这里以前还要糟,孩子们中枪了,每周三次枪击事件,到处都是涂鸦”的时候,金则毫不客气地甩给他们一句“恭喜你们清除了涂鸦”,言下之意,其他问题你们都没解决(摊手 类似的毒舌之处几乎俯拾皆是,在调查褴褛飞旋蓝门后面的电梯时,能说会道也表示“他这份兴致似乎都用在讽刺上”。

而更有意思的是他在说出这些毒辣的句子时,还能完全维持自己云淡风轻的态度,以极其平淡的口吻让杀伤力更添一层,尤其当这些毒舌落到哈里——也就是我们玩家自己头上的时候,依然是丝毫不留情面,即使哈里让他别这么刻薄,他也只会立即否认,然后能说会道默默吐槽“某些人声称自己没有刻薄的时候,通常正是他们表现得*非常*刻薄的标志”,这一面的金着实让人有些恨得牙痒痒,但也无法否认他的吐槽时常正中靶心,十分好笑而舒爽,让人又爱又恨。


不过倘若只有毒舌,金显然并不会得到如此众多玩家们的喜爱,我们想到他的时候,心中最先浮现的常常不是各种毒辣的评论,而是温暖又贴心的印象。剥开冷嘲热讽这层防御,真正的金实际点满了通情达理,一直都很照顾哈里的感受和自尊,如果哈里表现得偏向弱势,他会立刻反过来意识到自己过分严厉,赶紧再说几句话鼓励鼓励找补回来,安抚哈里受伤的小心灵,简直操碎了心(误 例如在谈论衣着的时候,如果哈里穿着初始的那套衣服,或是戴着毛线帽+毛线手套,会被金说闻起来臭得像里面藏了死老鼠,如果这里过了一个从容自若的检定(对,是检定成功而不是失败),哈里会意识到虽然他自以为藏得很好,实际上别人全都注意到了,于是变得眼泪汪汪,金一看大事不妙(?赶紧鼓励他去寻找*new style*,又说他拿到的那件新夹克就是个不错的开始,这样的两个人简直都可爱到让人词穷


还有后面和阿西尔对话时争强好胜失败的剧情也很值得一看,这里失败之后和金对话似乎是必然会掉评价的,所以不如放飞自我让胡搅蛮缠来得更猛烈一些吧!(你 连续两次胡搅蛮缠之后金却依然以耐心细致又不伤自尊的方式试图和哈里讲道理,而哈里则感觉到大概是因为自己的脸颊依然湿漉漉的,所以受到了非常小心翼翼的对待,这里英文原文也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固定搭配,“being handled with kid gloves”,仿佛幻视到了小小金戴着儿童手套捧着大狗狗哈里湿漉漉的脸


除了这些偶尔在哈里脆弱时主动表露的真心,金更多的内心世界还是需要玩家自己去抽丝剥茧细细体会,不过遇到哈里这个人形开罐器,他也算是棋逢对手,哈里那些非常规的技巧和脑子里的声音在普通人看来似乎有些神神叨叨,却尤其适合撬开他这个顽固的大罐头。像整个狂飙怪人FM的支线都很有趣,如果在触发了联系电台的任务时还没有发现锐影中的收藏,哈里会在和金讨论时,从他看手表的动作中敏锐地察觉到他在尝试“stay cool”,并默默判断时机还不对,记着之后需要盯着点(心机boy哈里)


而如果已经发现了他在听这个电台,哈里会在检查露比货车的时候出其不意地问金它是否在露比的电台收藏中,然后金下意识地回答它的频率是78.9,接着又嘴硬自己只是偶然记住,这大约是游戏里为数不多能摆他一道的地方,玩到这段的时候就忍不住有种“啊不愧是哈里”的感想:


而金似乎也并非完全不愿被哈里发现秘密的样子,虽然最开始非常尴尬甚至愤怒,但越到后面却越发坦然,从露馅时“愤怒地盯着地面”,到被不断追问时“半真半假地厉声说”,直到最后联系狂飙怪人FM为金点歌时,尽管他嘴上说“我不打算讨论这个”却“一定在竭尽全力忍住笑意”,他并不真心讨厌被哈里撬出秘密,甚至在完全不按理出牌的哈里面前,做回真正的自己也许反而让他感受到了释放。同样地,尽管大革命夺走了他的父母和原本应该平稳的人生,但他在否定大革命残酷一面的同时,却也暗自(可能还抱着一丝负罪感地)向往着那个充满激情的年代,在被哈里发现他穿的是革命者航空旅的飞行夹克时,他并没有怎么掩饰就直接承认了自己曾经想做飞行员,而如果哈里走了康米路线,他还愿意进一步卸下心防,承认自己觉得革命者的航空旅更先进,尽管依然口不对心地宣称只是对技术细节感兴趣而不是对大革命有什么感情。从种种细节可以看出,金尽管是个现实主义者,内心深处却也憧憬着幻想与激情,只不过他一直有意识地压制着自己的这一面,也不敢轻易示人。除了飙车以外,他也喜欢看科幻小说,尽管在谈论弹球的时候他把科幻小说归为和弹球同样无趣的东西,却在紧接着上楼的时候就引用了科幻小说中的“折叠M维度”,同样被哈里敏锐地意识到“看吧,有人心情突然变好了(而且还会看科幻小说)”:


而且他之后还再次说漏嘴,在哈里试图“传送”到菲尔德楼顶的时候,不小心说出了“传送不是通常都需要个力场什么的吗?”,并且和哈里就传送的可能性展开了三岁小孩级别的斗嘴,最后被特兰特一针见血:“他们在讨论传送。这件事……通常被认为是不可能的。”

不仅仅是科幻,对于桌游“威勒尔”这样包含精灵等架空种族的奇幻世界,金同样也表现出了喜爱之情,在检查要塞事故的遗产时,他一反常态变得非常健谈,尽管这里制作组显然是想借他之口表达一些自己的感想,但后面食髓知味也同样感应到,他有点*上头*了——这里出来说话的是食髓知味就很妙,毕竟能让金“上头”的东西显然并不多。

尽管金平时的确会在哈里陷入幻想、尤其是陷得过深的时候表现出疲惫和不耐烦的态度,尤其是法O斯支线的最后,如果哈里一直坚称自己是“破冰者”而拒绝收敛,他甚至会厉声训斥,直接让哈里HP-1并觉得“自己的思维仿佛被重塑”,但我想金真正厌恶的大约并不是幻想,而是混淆幻想与现实的界线。而如果能以实际证据说服他这不是全然的幻想,那么他也可以用客观的态度来接受。游戏前期的金对哈里的天马行空是比较不耐烦的,但到了后期,亲眼见证许多稀奇古怪的事实之后,他的接受度也变高了,直至最后见到大竹节虫时,哈里的第一反应可以选择“我终于疯了”,此时反而是金以四个字稳定了他的心神:

“我能看见。”

我想,我可能不是第一个,也远远不会是最后一个被这四个字触动的玩家吧。

幻想世界无疑在惨淡的现实中为金带来了一些光明,但他显然深知那里并不是能够逃避的去处。一个热爱着幻想世界的人却必须藏起自己的爱好、表现出无比务实的态度,这后面也许又是另一段艰难的成长与教训,但金挺了过来,并作为过来人,同样开始对哈里进行引导;而另一方面,哈里的奇异体质也让金看到了他从来就未敢奢望过的“奇迹”,真的让幻想照进了现实,这种踩在幻想世界边缘的吸引力对于金来说恐怕是无法抗拒的,这种彼此之间的相互成就——金修剪哈里长歪的枝条,而哈里让金舒展开压抑的枝条——真的非常美妙。

在此基础上,金对哈里逐渐增加的信任也是另一个看点,我不知道游戏好警察点数的上限是多少,在通关时,我最高曾经获得过60+,不过实际上对于检定而言,这数值已经是严重溢出了,绝大多数能改变金态度的点数检定都落在<0、>0/1及>5这三个区间内,小于0自然是没有获得他丝毫信任且会被怼得很惨,但只要大于1就能获得他的初步信任,大于5则已经是相当高的信任度,目前我所知的唯一一个需要更高信任度的检定是在雇佣兵审判,那个“金*真心*相信你”的加值需要评价>7(而“警督信任你”的加值只需要评价>0),也就是说玩家只要不刻意疯狂作死,到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基本上应该都能获得金完全的信任。

由于实在难以放飞自我且更不想失去金的信任,我并没有走过坏警察路线,所以尽管零星知道一些细节,但无从得知“坏警察”从头走到尾是个什么体验;不过如果是走好警察路线的话,游戏中会有若干次强调金“相信你”,譬如在询问哈迪兄弟之前,金喊了哈里一声,把现场交给了他,这无疑是出于对哈里非常规询问技巧的信赖,而同舟共济也能感应到“他相信你。这也许违背了他的最佳判断,但是他相信你”;在道德支线中,如果联盟飞船想要带走哈里,金会尝试挽留,“what I'm asking is whether we're about to lose you to the Moralintern”,尽管“lose sb. to”是个固定搭配,但这种话里话外不愿lose you居然让我听出了几丝依恋,同舟共济也能感应到他“藏在询问背后的是几分自我怀疑,他没有信心独自能侦破这个案子”,要知道这可是authority爆棚的金,居然会在即将失去哈里的时候罕见地表现出了自信不足,尽管如此,他仍会放手让哈里自己选择去留(后面哈里不走时也可以选择理由“It's Kim, my partner, I can't abandon him”,制作组真的很懂啊)

到了后期他甚至开始依赖哈里“超自然”方面的能力,如果菲尔德听风成功,说“风告诉我露比就在下面”,他一句质疑都没有就直接问要怎么下去,而在接近露比的位置、哈里感应到某种刺痛的时候,金虽然没有同样的感受,却对哈里说“不,我没有,但你是更敏感的那个”,话里话外都是无条件的满满信任。雇佣兵审判时的那两个加值更是如此,我个人的解读是“警督相信你”是金作为专业的RCM成员对同僚与搭档的信任,而“金*真心*相信你”则是他作为金曷城对哈里尔·杜博阿,个人vs.个人之间的信任,是超越了一般意义上专业关系的信赖。

而让我印象尤为深刻的一件事,是在哈里听说了马德雷教父的事,连自己都开始不相信自己时时,还是金将他拉出了自我怀疑的泥潭。金在这里的作为极真诚,尽管他通常不愿表露真心,但在此刻却“直接看进了你的眼睛一会儿”,然后十分笃定地说“不,我认为你不是”,此处无需任何信任度检定,换言之金是完全凭借自己的直觉相信了哈里,而且整部游戏中他看进哈里眼睛的次数屈指可数,这里正是其中之一。

(*中文版在这里有翻译失误,把“ He looks you straight in the eye for a moment”翻译成了“他直直地盯了你一会儿”,可以说是风味全失)


我个人认为在此处金的信任是最为难能可贵的,因为综合游戏中的各种暗示来看,他的过去似乎与马德雷教父有着不小的交错与过节。以下部分会对此进行一点分析和汇总,但其中含有大量主观推测甚至臆测的内容,请谨慎选择是否接受。

首先是关于马德雷教父的一点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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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瓦肖存在一些帮派团体,被称为“贝斯莫蒂(besmertie/besmertnyé)”,意为不朽者,它们自诩是原瑞瓦肖14寡头公司的后继者,争夺控制瑞瓦肖西部的权力,喜欢起一些*酷炫*的名字,其中包括马德雷教父(La Puta Madre)、阿胡拉·马兹达(Ahura Mazda)及扒小混混夹克时提到的骷髅头(SKULL)等,而马德雷可能是其中最为强大的一支,也是加姆洛克(41局辖区)的犯罪之王;

阿胡拉·马兹达借用的应当是琐罗亚斯德教的最高神的名字,而马德雷教父的原文“La Puta Madre”是西班牙语,显然我并不懂,google翻译说它的意思是“The F**king Mother”,唔……总之puta是个脏字,意思跟b**ch差不多,而Madre(马德雷)就是mother的意思;感谢评论里西语大佬的解说,在西语的脏话系统里,La Puta Madre的语义似乎更接近英语的“motherf**ker”,总之是就是某种显得非常混蛋的、问候对方女性亲属的方式;

(*这也是为什么在雇佣兵审判的时候,如果跟科顿艾尔提到马德雷教父,他会勃然大怒,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很蠢,再跟我说句*puta* 试试,因为这是句脏字,听起来也确实很不像正经的帮派名称,他很可能以为哈里在嘲讽或者胡编乱造;不过有趣的是41年莱利犯下暴行的时候,科顿艾尔自称他当时在加姆洛克做酒吧保镖,理论上不该没有听过马德雷教父,那么很可能他就是在说谎,或者马德雷教父发迹是在41年-51年这10年之内;但参考艾弗拉特兄弟,他们光是为了掌管码头工会就花了近20年,所以除非天赋异禀,否则仅用10年就控制整个加姆洛克实在有些不太现实)

在游戏中,哈里可以直接幻视到马德雷教父,具体应当是有两处,一处是在调查露比的货车时同舟共济感应到,另一处是在和露比对峙时靠天人感应看到,基本形象是一位穿着白西装的男性,可能还有一副伪善的嘴脸;看起来他似乎在市内某块被大楼包围的秘密区域有一片(或若干片)poppy花田;



看起来他掌管着非常强大的drug贩运,瑞瓦肖西部几乎有一半的RCM都是他的“代理人”,对RCM来说他的名字就意味着“坏消息”,曾有人试图开展过认真的调查,但他们的结局都不怎么好,且根据金的推测,像马德雷这样把“事业”做得这么大,却连一点调查行动都没有,背后很可能有盘根错节的腐败关系;

露比曾经为马德雷工作,从她的货车里搜出的三张地图显示,她的贩运范围很可能渗透了整个瑞瓦肖西部的公路网,规模极大,并非码头工会能够掌控;而她的台词则显示,她很可能曾经是马德雷的得力干将之一,目前虽然表面上在为艾弗拉特工作,但实际雇主不明,改换雇主的原因有部分原因是想做更“干净”的活儿,马德雷显然对她的跳槽心怀不满,看来应该是打电话威胁了她,并声称派了“代理人”来找她;

有传言认为哈里是马德雷的代理人之一,这种传言在41局内部就有,局外似乎也传得很广,露比对此深信不疑,不过却被让断然否定,同时综合哈里的技能所给出的反应来看,不是的可能性较大。

(*从解包台词来看,若是满足一定的条件,金会同样看进哈里的眼睛并告诉哈里,有传闻说他自己也是马德雷的代理人,但他并不是;然而游戏中实际无法满足该条件,因为该台词是在雇佣兵审判醒来之后和金对话时出现,前置条件需完成“给41局打过电话确认自己是否为马德雷的走狗”这个任务,但该任务为对峙露比时得到,此后只要接近褴褛飞旋必然触发雇佣兵审判,即使想利用阅读明信片强行回到锐影中也会被金阻止,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联系41局,因此必不可能触发,不确定这是设计失误还是废弃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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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金和马德雷之间的恩怨,游戏里没有给出多少提示,大部分都是我个人的推测。简单归纳的话,就是金曾经有队友(可能是“眼睛”也可能不是,但外形特征大约会与哈里略有相似)直接或间接死于马德雷的行径,并且此人的死亡可能与金有关;这变成了令他内疚的心病,同时也激起了他复仇的决心。

以下是具体的分析:

首先是金对于drugs的态度。

金是非常反对使用这些东西的,如果使用思必得或吡嚯浣酮后和他谈论这件事,评价会直接下降,如果向鸟巢罗伊索取吡嚯浣酮或向罗斯马雷购买思必得,评价也会下降;相应地,如果从猪猪女侠那里收缴了这些东西后交给他,评价便会上升。

另一个例子是在完成阿西尔的银翅鸟检定后去找艾弗拉特对峙,在质问艾弗拉特“是否利用了小混混来制造【】”的时候,金表现出的是“不同寻常的轻蔑”态度,个人推测小混混+drugs的组合同时踩爆了他的雷点;此外,在和艾弗拉特谈到利用中转站B的时候,金也是火力全开寸土不让,对此的厌恶可以说是溢于言表。

贩运和使用这些东西在瑞瓦肖西部看来是司空见惯,即使是小孩子也难以幸免,坤诺自身就在用,安妮特虽然大概率没有沾过,却也很清楚“party eyes”这样的特征,可以说绝大多数人对此的态度都是麻木甚至向往的,就连让也觉得只要哈里不酗酒,想用那就用吧。而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金却旗帜鲜明地反对使用它们,反倒显得有些异常。但这究竟是为什么?当然,他必定曾亲眼见证有许多孩子乃至于同僚被这些东西毁掉,很显然这是促成他态度的要素之一,但是否也有可能,他有非常亲近的同僚在与这些东西抗争的过程中牺牲?

在检查露比的货车时,他曾告诉过哈里,有些人试图调查马德雷,但结果不太好,此时他的态度是有些欲言又止的,似乎难过得不愿提起,而且还摘了眼镜擦拭,而擦眼镜正是他感觉脆弱时的体现之一,很有可能在那些“结果不好”的人中,就包括了“眼睛”或其他熟识的RCM;在菲尔德那里谈到“眼睛”时金也擦了眼镜,并且悲伤得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提起,甚至哈里对“眼睛”的感应与这里的用词也是一致的:“didn't end well”,二者间多少可以交叉印证。与此同时,平心定气还能感应到,金在提到马德雷的名字时,没有像通常其他人所做的那样会畏缩或声音变轻,表现得非常勇敢,这多多少少让人联想起隔壁那个“连名字也不能提起的黑魔头”,我个人是从中感受到了金破釜沉舟也要和他对抗到底的决心。

还有一点是,在与露比对峙,当她对哈里声称“每个人都说你是马德雷的代理人,他的人形开罐器”时,金出现了相当异常的反应,似乎在自言自语“F**king hell”和“Why me?“,这种突兀的反应是为什么?个人的推测是,金与哈里相处了若干天、保护他、将他视为搭档并交付了自己的信任,此刻从露比的证词中突然得知哈里竟然是自己一直想要复仇的马德雷的代理人,必然遭到了相当严重的冲击,深感造化弄人,甚至想要诅咒“为什么这种事会落在我头上”。不过剧痛无疑会影响人的正常判断力,而且哈里能感应到金遭受的疼痛比他自己更糟,所以在破坏灰域压缩机后,金也迅速恢复了理智,并做出了继续相信哈里的判断。


那么,倘若假设真的存在这样一位在与马德雷的对抗中牺牲且与金关系密切的人物,曾经又发生过什么呢?

我个人认为线索有三条:

1.雇佣兵审判后的对话中,能感应到对于金来说,格伦之死“并非第一次有人因他而死”;

2.在哈里和金谈论为什么41局派出他的时候,如果选择要教他更加“有型”并让他放松一些的话,金会拒绝,并声称自己“*曾经*松懈过”;在游戏里,可以感觉到金对许多事情都是有些过度警戒的,经常手会本能地伸向枪套,而且每一次与哈里分开都会叮嘱不要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轻举妄动,这很可能是他“曾经松懈’后得到的教训及其注脚。


3.金梦见吊人的状况。

在检查完尸体的情况下与卡拉洁对话,并告知卡拉洁自己梦见了吊人,金会坦言自己也梦见了他,此时同舟共济可以感应到“吊人”对金说的是:“你辜负了我的孩子们”: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在游戏的第二天,如果询问金,他想要调查的工会成员是否就是前一天加尔特提到的那群人,金会说他前一天晚上没有睡好,完全忘了这件事。结合这两者,他“没睡好”的原因很大概率就是那场吊人相关的梦:


那么,金为什么会梦到吊人?和哈里一样,在这件案子之前,他与被害者本该毫无交集。参考哈里的梦境,既然他所梦见的吊人其实是特征相近的他自己,那么金梦见的吊人是否也是他原本认识的某个人,只是由于和吊人的特征有相似之处,于是便以这个形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种分析方式有取巧的嫌疑,但若是如此,那么吊人对金说的“你辜负了我的孩子们”便很容易解释了。实际上,莱利这样的生活和其人格中严重的战争创伤,也实在很难想象他有个稳定的家庭,即使他有孩子,恐怕也是无意中留下的,他自己都未必会对此知情,更不用说作为父亲对他们尽责,遑论死后还要莫名其妙去指责对他并无亏欠的金。但如果这个人是金曾经的同僚,那么牺牲后留下孩子是非常合情合理的;而且金自己作为孤儿,饱尝过失去双亲的痛苦,倘若这个人是为了掩护金而死,而金又将其归咎为自身*曾经*的松懈,那么必然会对他的孩子们抱有极深的愧疚之感,乃至于将这份愧疚投射到了梦境之中,也因此而辗转反侧。

此外,哈里梦到的吊人对他说的是“你辜负了我,辜负了极乐世界的46亿人中的每一个”,而哈里最关心的,无疑也是自身的伤痛、以及整个世界的命运,吊人无论出现在他的梦境、还是卡拉洁的梦境中,似乎都是某种负罪心理对自身的审判,那么对应到金的梦境中,他“辜负”的吊人及其孩子们,很有可能同样是他心目中分量最重、最歉疚的那一部分。

(*个人还有极不靠谱的一点点臆测,但没有任何实际依据。有可能金的这位同僚不仅代替金被杀害,而且在死后连尸体也被侮辱。金曾经说过,本地帮派如果要羞辱他们的话,会将他们剥光后吊在树上,这也有可能是那位同僚死后所遭受的命运,并能够进一步解释为什么金会悲伤至此,又为什么会在潜意识中将其形象与吊人重合)

假设这一切为真,那么金在得知哈里疑似马德雷代理人的时候,遭受的一定是非常强烈的冲击,决心复仇的对象竟然派遣了代理人卧底在身边,还获得了自己的信任乃至依赖,这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但是他也看到了哈里的表现,看到了放浪形骸的迪斯科外皮之下不可思议的能力和真诚,最终选择了遵从内心,相信哈里,也相信哈里的同僚会做出与自己一样的判断。

至于为什么会有哈里是马德雷代理人的传闻,我个人的猜测是有极小的可能他真的是,但更大的可能,是哈里这个“人形开罐器”能力过于出众,在若干次有意无意妨害到马德雷的计划之后,他决定放出传闻以便搅浑水,即使不能破坏哈里的名声,至少也能给他的工作制造些障碍。而在续作中,如果像游戏里预言的那样,故事中心转移到加姆洛克、金也调到41分局的话,那么与马德雷的冲突看起来应该是不可避免。露比的卡车也提示,他们找到的相关证据将会是“未来调查的方向”,因此我十分之期待看到这部分的剧情展开,正气凛然的金与马德雷之间的宿怨与交锋(还有旁边哈里的支撑或搅局)一定会非常精彩,当然,前提是这一切如果真的存在的话。

不过,即使能够奇迹般地成功扳倒马德雷,只要瑞瓦肖的现状一天没有改变,这部分真空便一定又会被新的势力所填满,这远非RCM所能解决,只有寄希望于更大的奇迹,或是传闻中的那个“回归”,瑞瓦肖西部的未来将会怎样,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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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在后文中再记一些金相关的可爱的剧情细节、并提供若干剧情触发及检定方面的小攻略,但我自己都没想到区区一篇分析文居然已经飙到了近2w字,接近了lof的字数上限,所以这方面的内容,我打算再开一篇单独记录,希望不要鸽,如果各位有想知道的剧情触发条件可以随意留言,我会尽力测试(不限于金相关,整部游戏都可以,整部游戏的最终杂谈及剧情触发条件我打算再分一篇)。好久没写这么长的分析了,真是罪孽深重的老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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